第十一章 莫逆（6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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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咚咚咚……”一阵敲门声。
“蓝草吗？就来了！”莫逆隔着门问，但又觉得敲门声不太像。蓝草的敲门声是三下一个节拍，而且声音要清脆得多。但，不是蓝草还能是谁？
莫逆住在青青旅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，这半个月里，蓝草差不多两三天就要来一次，除了蓝草，莫逆还从来没有过别的客人。
门开了，莫逆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蓝……蓝夫人？”虽然只有一面之缘，且晚上凭记忆想象时怎么都想不出来，但她一站在她的面前，他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。
蓝夫人只微笑着点了点头，取下裹在头上的黑色头巾——大概她并不想被别人认出来，身子一闪，进了莫逆的房间。
莫逆本想找个理由再去看望一次蓝夫人的，只不过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想到，没想到蓝夫人竟然自己来了。莫逆搓着手，拘紧地跟在蓝夫人后面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蓝夫人看见小爱也很淡定，甚至还和小爱互相对视了几秒，完全不像蓝草那样大惊小怪的。莫逆猜，要么蓝草在家里提起过小爱，要么蓝夫人觉得自己是长辈，不便在晚辈面前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。
蓝夫人自顾自地坐在一张咖啡色的单人沙发上，反客为主地指着对面的沙发说：“别站着了，坐吧。”大概是当惯了族长夫人，一点儿也不客气。
莫逆听话地坐了下来，鼓起勇气多看了蓝夫人几眼。
蓝夫人发髻高挽，波浪状的刘海恰到好处地覆在白晳的脸上，脖子修长。长及脚踝的湖蓝色无袖旗袍，滚着酒红色的边。哪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哪里，不置一词，也像是一朵开放在时光深处的花。
莫逆觉得自己与蓝夫人——或者说母亲，长得最像的是鼻子，蓝草说高挺得可以当滑滑梯的鼻子。
“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，所以就长话短说，”蓝夫人终于开了口，打破了尴尬的气氛，也打断了莫逆的胡思乱想，“你叫莫逆，罗源族人，来罗灵族寻找失散多年的母亲，我说得没错吧？”
“恩，没错。”莫逆盯着自己的脚尖说，他知道蓝夫人一直在打量自己，但没有勇气与蓝夫人对视。
“莫逆是哪两个字？”蓝夫人急切地问。
“莫逆之交的莫逆。”莫逆总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，因为从小太丘族长就是这么教他的。
“我知道这样要求可能很不礼貌，但是，你能……你能让我看看你左手的手心吗？”蓝夫人抚了一下胸口，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，仿佛她四周的空气忽然被抽得干干净净。
莫逆伸开手，隔着桌子，慢慢地把手递了过去。
在生命线与智慧线的中间，一颗像小米粒一样大的红痣，跃入了蓝夫人的眼帘。
蓝夫人左手托着莫逆的手，右手的食指来来回回地摩挲着那颗红痣，泪就那样毫无声息地涌了出来。
过了一会儿，蓝夫人终于松开了莫逆的手，趴在沙发扶手上，继续无声地哭泣，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抖动。
莫逆便知道，蓝夫人也知道了他知道的一切——他是她的儿子，与她分离了二十年的儿子，她朝思暮想的儿子。
莫逆就那样靠在沙发背上，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夫人，一言不发。
“你这颗痣，不是天生的，是我……是我临走前，用绣花针刺的……”蓝夫人哽咽着说，似是不满命运带给她的无尽委屈，“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唐突了，莫逆，你……你是我的儿子，你要找的失散多年的母亲……是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莫逆声音很小的说。
“你上次见我之前就知道？你一直都知道？”蓝夫人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，看起来激动的心情已稍稍平静。
“不，我只比你早几天知道而已，”莫逆摇摇头，“蓝草几天前来和我聊天，无意中提起，说你原来是罗源族的族长夫人时，我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也把真实身份全都告诉她了吗？”蓝夫人问。
“没有。”莫逆摇摇头。
很快，蓝夫人立刻又将话题引向了莫逆自身，久别重逢，她想要知道的太多太多了，“是谁把你养大的？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啊，我的儿！”
“我跟着太丘族长长大，他拿我当自己的孩子看，吃穿不愁，只是练功苦了些。”
“哦，太丘当了族长？没了双腿和双手，他还好吧？”蓝夫人道，“太丘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，你爸爸去世之前，也是想让把族长的位子交给他的。没了蓝水晶石，罗源族人的生活想必非常艰难……”
听蓝夫人提起爸爸，莫逆忽然想起从小到大自己无父无母，想起太丘族长交给自己的艰巨任务，想起此时身负的种种无形的压力，忽然来了一股怨气，略显粗暴地打断了蓝夫人的话道：“这么多年，你是尊贵的蓝夫人，锦衣玉食，有人爱……你心里还有罗源族？你有想过去寻找你儿子吗？
面对莫逆的指责，蓝夫人愣住了，好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，她不知道刚才说错了什么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，只提高了声量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：
“我有人爱？我锦衣玉食？如果不是为了再见到儿子，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？
你以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你吗？蓝图……蓝图他也对我施了咒语，只要我走出罗灵族的地界一步，我就会形神俱灭……是，他是爱我，但爱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，你懂吗？不，你不懂！”
蓝夫人声泪俱下地说完，起身就走。
“蓝夫人，”泪流满面的莫逆，急急地喊住蓝夫人，“不，妈妈……我错了。”
蓝夫人先是站在门后一动不动，忽然回过头来，紧紧地抱住了莫逆。
不知是不是巧合，此时，门外正好传来了一首英文歌《five hundred miles》：
“If you miss the train I'm on，
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，
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，
A hundred miles， a hundred miles……”
“蓝草吗？就来了！”莫逆隔着门问，但又觉得敲门声不太像。蓝草的敲门声是三下一个节拍，而且声音要清脆得多。但，不是蓝草还能是谁？
莫逆住在青青旅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，这半个月里，蓝草差不多两三天就要来一次，除了蓝草，莫逆还从来没有过别的客人。
门开了，莫逆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蓝……蓝夫人？”虽然只有一面之缘，且晚上凭记忆想象时怎么都想不出来，但她一站在她的面前，他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。
蓝夫人只微笑着点了点头，取下裹在头上的黑色头巾——大概她并不想被别人认出来，身子一闪，进了莫逆的房间。
莫逆本想找个理由再去看望一次蓝夫人的，只不过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想到，没想到蓝夫人竟然自己来了。莫逆搓着手，拘紧地跟在蓝夫人后面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蓝夫人看见小爱也很淡定，甚至还和小爱互相对视了几秒，完全不像蓝草那样大惊小怪的。莫逆猜，要么蓝草在家里提起过小爱，要么蓝夫人觉得自己是长辈，不便在晚辈面前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。
蓝夫人自顾自地坐在一张咖啡色的单人沙发上，反客为主地指着对面的沙发说：“别站着了，坐吧。”大概是当惯了族长夫人，一点儿也不客气。
莫逆听话地坐了下来，鼓起勇气多看了蓝夫人几眼。
蓝夫人发髻高挽，波浪状的刘海恰到好处地覆在白晳的脸上，脖子修长。长及脚踝的湖蓝色无袖旗袍，滚着酒红色的边。哪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哪里，不置一词，也像是一朵开放在时光深处的花。
莫逆觉得自己与蓝夫人——或者说母亲，长得最像的是鼻子，蓝草说高挺得可以当滑滑梯的鼻子。
“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，所以就长话短说，”蓝夫人终于开了口，打破了尴尬的气氛，也打断了莫逆的胡思乱想，“你叫莫逆，罗源族人，来罗灵族寻找失散多年的母亲，我说得没错吧？”
“恩，没错。”莫逆盯着自己的脚尖说，他知道蓝夫人一直在打量自己，但没有勇气与蓝夫人对视。
“莫逆是哪两个字？”蓝夫人急切地问。
“莫逆之交的莫逆。”莫逆总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，因为从小太丘族长就是这么教他的。
“我知道这样要求可能很不礼貌，但是，你能……你能让我看看你左手的手心吗？”蓝夫人抚了一下胸口，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，仿佛她四周的空气忽然被抽得干干净净。
莫逆伸开手，隔着桌子，慢慢地把手递了过去。
在生命线与智慧线的中间，一颗像小米粒一样大的红痣，跃入了蓝夫人的眼帘。
蓝夫人左手托着莫逆的手，右手的食指来来回回地摩挲着那颗红痣，泪就那样毫无声息地涌了出来。
过了一会儿，蓝夫人终于松开了莫逆的手，趴在沙发扶手上，继续无声地哭泣，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抖动。
莫逆便知道，蓝夫人也知道了他知道的一切——他是她的儿子，与她分离了二十年的儿子，她朝思暮想的儿子。
莫逆就那样靠在沙发背上，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夫人，一言不发。
“你这颗痣，不是天生的，是我……是我临走前，用绣花针刺的……”蓝夫人哽咽着说，似是不满命运带给她的无尽委屈，“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唐突了，莫逆，你……你是我的儿子，你要找的失散多年的母亲……是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莫逆声音很小的说。
“你上次见我之前就知道？你一直都知道？”蓝夫人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，看起来激动的心情已稍稍平静。
“不，我只比你早几天知道而已，”莫逆摇摇头，“蓝草几天前来和我聊天，无意中提起，说你原来是罗源族的族长夫人时，我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也把真实身份全都告诉她了吗？”蓝夫人问。
“没有。”莫逆摇摇头。
很快，蓝夫人立刻又将话题引向了莫逆自身，久别重逢，她想要知道的太多太多了，“是谁把你养大的？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啊，我的儿！”
“我跟着太丘族长长大，他拿我当自己的孩子看，吃穿不愁，只是练功苦了些。”
“哦，太丘当了族长？没了双腿和双手，他还好吧？”蓝夫人道，“太丘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，你爸爸去世之前，也是想让把族长的位子交给他的。没了蓝水晶石，罗源族人的生活想必非常艰难……”
听蓝夫人提起爸爸，莫逆忽然想起从小到大自己无父无母，想起太丘族长交给自己的艰巨任务，想起此时身负的种种无形的压力，忽然来了一股怨气，略显粗暴地打断了蓝夫人的话道：“这么多年，你是尊贵的蓝夫人，锦衣玉食，有人爱……你心里还有罗源族？你有想过去寻找你儿子吗？
面对莫逆的指责，蓝夫人愣住了，好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，她不知道刚才说错了什么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，只提高了声量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：
“我有人爱？我锦衣玉食？如果不是为了再见到儿子，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？
你以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你吗？蓝图……蓝图他也对我施了咒语，只要我走出罗灵族的地界一步，我就会形神俱灭……是，他是爱我，但爱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，你懂吗？不，你不懂！”
蓝夫人声泪俱下地说完，起身就走。
“蓝夫人，”泪流满面的莫逆，急急地喊住蓝夫人，“不，妈妈……我错了。”
蓝夫人先是站在门后一动不动，忽然回过头来，紧紧地抱住了莫逆。
不知是不是巧合，此时，门外正好传来了一首英文歌《five hundred miles》：
“If you miss the train I'm on，
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，
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，
A hundred miles， a hundred miles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