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莫逆（1）

    在这个世界上，恐怕没有谁比莫逆更喜欢独来独往的了。他总是喜欢穿一套纯黑色的连帽长袍，走路永远低着头，看着自己的脚尖，即使是眼睛的余光也从来不看路人。

    莫逆的眼神与其说是凌厉，不如说是寒冷，像是眼里藏着万年不化的寒冰。

    他的肩头总停着一只雪白的猫头鹰，那是他的宠物。明明是只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猛禽，莫逆却给了起了名字叫小爱，也许只有小爱能让莫逆体会到什么是“爱”吧。

    除了小爱之外，目前还从没有谁见过莫逆温柔的一面。

    莫逆没有父母，只作为一名储备杀手长大的。从小，他的养父罗源族族长太丘就告诉他，在莫逆一岁左右时，罗灵族现任族长蓝图，不仅抢走了罗源族赖以生存的宝物——蓝水晶石，还杀死了他的父亲，掳走了他的母亲，以至于他的母亲至今下落不明，是死是活，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因此，作为罗源族族长的养子，无论于公于私，从罗灵族夺回蓝水晶石，他都责无旁贷。

    “苦炼了这么多年，你的功夫已出神入化，可以出发去夺取蓝水晶石了……”坐在轮椅上的太丘族长仰天长笑，用那对像虾一样的怪手，将一杯烈酒推到莫逆面前，“整个罗源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，这杯酒为你壮行。”

    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中，太丘的双手被大火烧得变了形，腿也没了，武功尽费。如若不是这样，也许根本等不到今天才去夺回蓝水晶石。

    虽然武功尽失，但丝毫没有影响太丘成为一名极好的教练。经过十多年的培养，莫逆的武功已比当年的太丘更胜数倍。要知道，太丘的功夫在当年的江湖上已是佼佼者。

    “紫罗曼花开了吗？”莫逆喝了一口酒，声音清冷地问。他自认为对于做杀手，缺乏像养父那样的热情。他对养父的感情很复杂，有时候他甚至悲哀地觉得，自己也许不过是养父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。

    每次这种念头无端端冒出来的时候，莫逆就逼迫自己甩掉它，毕竟太丘族长对自己有多年的养育之恩，如果没有他，他也许只能缺衣少食地流落街头，甚至死于非命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，莫逆并不想活成现在这样——武功高强，内心清冷。他更想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，有父母的宠爱，普通平凡。但是，今日的一切似是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，他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“昨晚开了，我已将紫罗曼花汁涂于雪花镖和箭头。”太丘族长把握十足地说，“一切已准备就绪，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。”

    紫罗曼花是罗源族的神花，一百年只开一次，有巨毒。中此毒者，立毙。

    “好，”为了让养父放心，莫逆道，“明天启明星升起时，我就出发去罗灵族。”

    “来来来，干杯！”太丘族长举起酒杯，似已有几分醉意，“你这一去不知几多日月，记得让小爱捎信来报平安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当年的罗灵族一样，发动一场战争？”莫逆试探着问道，明明是事关一个民族的大事，太丘族长却偏偏把它压在他一个人肩上。他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多年了，只是一直都没有勇气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我的手，再看看我的腿，”太丘族长把两只手举到莫逆面前，“一场战争，会让无数的罗源族或罗灵族人，变成我现在这样，我能忍心吗？”

    莫逆的心，微微震动了一下，那是心里的寒冰碎掉的声音。二十年了，莫逆一直觉得太丘族长严厉、苛刻，除了逼他练功，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，没想到……

    从罗源族到罗灵族，山高路远，中间隔着热浪滚滚的赤河谷，还隔着天寒地冻的银尔冰川，但不管怎么样，明天将开始一种全新的冒险，不再只是枯燥地练功升级。

    今晚，莫逆需要先好好地睡上一觉。

    也许只有在梦里，他才能一身轻快，毫无负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