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素心（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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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年前，天界。
水神殿外，数块岩石漂浮在水中，微微露出河面。星河在上，波光在下。
“知辰将军，请收下这几个蟠桃，它可以让您增强灵力。”楚可端着盘子追了出来，跟在知辰的后面。因为走得太急摔了一跤，桃子滚落一地。
知辰扶起楚可，又将滚落得四处都是的桃子一一捡回盘子，盯着楚可额头中央的桃花说道：“我明说了吧！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，但我，但我……”知辰连拒绝都如此温柔体贴，让楚可的心跳又快了几拍。
虽然知辰一贯是个直性子，最讨厌吞吞吐吐，遮遮掩掩，但情爱之事，知辰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不过，即使知辰什么也不说，楚可的心里也比谁都清楚，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事，她自忖虽然自己只是水神殿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女，但又不是傻子。
楚可把几只桃子硬塞进知辰的手里，低头喃喃道：“知辰将军知道我的心意就好，除此之外，楚可别无所求。”
看着楚可揉着膝盖一拐一拐的背影，知辰摇头叹息，可怜了她的一片真心。背过知辰，楚可那张娇好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诡笑：原来，我也只是猜测，没想到竟是真的。知辰将军亲自承认了就好，这样，事情就好办多了！
从水神殿到月老殿，要经过一段窄而曲折的青石板路。小路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湖，倒映着另一侧耸立的群山。天空的云层层叠叠，像一朵巨大的菊花放射出无穷多细长而卷曲的花瓣。
楚可边走边想，幸而平日里对月老恭恭敬敬，在他老人家那里混了个脸熟，要不然今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从青石板路的尽头转个弯，再踏上几层云阶往前走一会儿，月老殿便到了。天界的大部分宫殿为了彰显尊贵都以金色为主色调，只有月老殿一片夺目的红，红砖红瓦，连整个外观设计看上去都是一个大大的“囍”字，任是感觉再迟钝的人，隔得远远地都能感受到它的喜庆。
月老殿内一片繁忙景象，不仅所有的小仙官小仙女都在忙着做红线，就连额头上有个月牙，白花花的胡子长得拖到地上的月老大人也不例外。
“月老大人这么忙，我是不是来得不巧了？”素可的声音甜得像一块牛奶糖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水神殿里的楚可吗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？”月老永远都笑眯眯的，没有一点儿架子，对谁都和蔼可亲，“人间不是快春节了嘛，每年这个时候，结婚的人最多，也是月老殿最忙的时候，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，也得帮忙赶工。”
看月老一会儿捊捊胡子，一会用捊捊红线，以防胡子和红线缠在一起，楚可赶紧上前帮月老整理手中的一大团红线：“我来向月老大人求一条红线。”
“是求给自己，还是求给别人呐？”
月老一句话问得楚可红了脸：“我年纪还小，还用不着这个啦！我是来替水神大人和知辰将军求红线的。”
“哦？是吗，好好好！”月老一连说了好多个好，“素心和知辰那可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，自从天界改了政策，愿意下凡的神仙可以自由恋爱，我这月老殿比起先前，就忙上加忙喽！”月老那句“天造地设的一对”，让楚可的心像是被蜜蜂扎了一下，生生地肿痛起来。
“呐，墙角那个玉架子上有几排红线，是天界神仙专用，你去帮他们挑一个吧！”
待楚可看时，那些红线有的粗、有的细、有的长、有的短，有的看上去跟一条普普通通的毛线没什么区别，有的编织得复杂而繁琐，花样百出。楚可挑了一条最粗、最长、最复杂的红线拿给月老看：“月老大人，您看这个可以吗？”
月老哈哈大笑：“你是不是觉得越是这样的红线，牵出来的姻缘才越结实？你错了，哈哈，它们的功效都是一样的，只是款式不同罢了，为了满足神仙们不同层次的审美。如果是我，我就挑那最短最细的，简约而不简单。”
被月老这么一说，楚可很想重新选一条，又有点儿不好意思。
“来来来，教你怎么用，记好了哈！”月老笑眯眯地看着素可，“呐，男左女右，要分别系在他们的小拇指上。你只需要这样一绕，一系，一吹，红线就看不见了，它自带隐藏功能。要不然两个人的手上系着红线，走路容易摔倒是不是？哦，差点忘了，系红线时还需要一句咒语‘只缘感君一回顾，使我思君朝与暮’。”
“月老大人，您这根红线，不管给哪两个人用，都可以让他们在一起？这么厉害？”楚可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，把意思说明白了没有。
“那是自然！怎么，你不相信老朽的红线？”看来，月老对自家产品很是骄傲。
其实，楚可刚才那句话的是重点是“不管给哪两个人用”，楚可真是既希望又害怕月老听出她话背后的意思。万一月老猜出她的红线不是为了素心和知辰拿的，他还肯送给她吗？
“当然相信，谢谢月老大人。”楚可一溜烟地跑了。
月老看着楚可的背影笑：“这个调皮的丫头！”
从月老殿出来，楚可一路小跑着直接去了知辰的将军府。将军府建在一棵无比高大的神树下，根据树根的自由伸展而设计得夺巧天工，简直能拿天界的最佳建筑奖。
“知辰将军，知辰将军！”楚可推开门，看见知辰将军的家里一院子的树影和月光，知辰将军正在院子中央练剑，一招一势，嗖嗖生风。
“楚可，你怎么来啦？”知辰做了收势，无比帅气地将利剑插入剑鞘中。
楚可喘息未定地说道：“水神大人在重生台等你，要我喊将军快点过去。”
“是吗？素心说我们月圆之日再下凡为人，今天农历十二，还有三天。怎么，计划有变吗？”
“计划跟不上变化啦！”楚可满脸焦急的神色，“水神大人说，天帝新任命的水神还未到任，怕天帝临时又要她去执行任务，那时，你们下凡的计划就又要推迟了，不如提前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开始新的生活了。”
“那，月老的红线拿到了吗？”
“拿了拿了……快走吧，别让水神大人等急了。”
“哦，戒指。我说过要给素心一个戒指，我要找找。”
“到了凡间，你们转世为人，就算拿了戒指也会不知去向吧？”
“那也是，是我糊涂了，走吧……”
重生台，天界神仙转世为人的地方。知辰随着楚可登上了重生台一百零八级的云阶，却未见到素心的影子，一时有些慌张：“素心呢？你不是说，她早就在这里了吗？”
“水神大人也许是等了太久，所以先跳下去了吧。素心大人说，如果你来了见不到她，直接跳下去就是，她会在下面等你。月老的红线可以无限伸缩，一头在水神大人手上，一头在我这里，快来系上吧。”楚可晃了晃手中的红线。
在知辰向下飘的身影被云遮得完全看不到之后，楚可将红线的另一端系在自己右手的小拇指，闭上眼睛从重生台跳了下去，自化为人形后，她从未如此这般幸福过。
……
“等我去向月老要红线时，月老告诉我，两天前，楚可已替我和知辰把红线拿走了。
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我，跌跌撞撞地跑到将军府，才发现将军府早已消失不见，我只在那棵神树下找到一枚戒指。
楚可还留了一封信给我：
姐姐，感谢你的救命之恩。虽然我名义上只是你的侍女，不过我知道，事实上你一直拿我当妹妹看待。但，无论无何，我爱知辰比你多得多，可惜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你。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得到他的爱，对不起，……
我将那封信撕得粉碎，即便这样，也不会比我的心更碎。天界所有的朋友都以为是知辰抛弃了我。
后来，我向天帝申请离开天界来到盐水。一来天界已是伤心地，二来许多年前，我和知辰一起来过这里……”
25年了，素心终于将当年的一切和盘托出……
“当年的知辰将军和楚可，就是现在的巴族族长务相和碧月？”阿盐瞪大了眼睛。
“恩。”素心点头。
“你对楚可有救命之恩，那她不是恩将仇报吗？太可恨了……”阿盐咬牙切齿。
“罢了，”将一直不敢提起的往事说出来之后，素心心里仿佛轻松了许多：“让往事都随风去吧……”
话虽说得轻描淡写，但心里的痛只有自己知道。从钟离山回来不到一个月，素心便病了，瘦得像个纸片人。
水神殿外，数块岩石漂浮在水中，微微露出河面。星河在上，波光在下。
“知辰将军，请收下这几个蟠桃，它可以让您增强灵力。”楚可端着盘子追了出来，跟在知辰的后面。因为走得太急摔了一跤，桃子滚落一地。
知辰扶起楚可，又将滚落得四处都是的桃子一一捡回盘子，盯着楚可额头中央的桃花说道：“我明说了吧！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，但我，但我……”知辰连拒绝都如此温柔体贴，让楚可的心跳又快了几拍。
虽然知辰一贯是个直性子，最讨厌吞吞吐吐，遮遮掩掩，但情爱之事，知辰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不过，即使知辰什么也不说，楚可的心里也比谁都清楚，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事，她自忖虽然自己只是水神殿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女，但又不是傻子。
楚可把几只桃子硬塞进知辰的手里，低头喃喃道：“知辰将军知道我的心意就好，除此之外，楚可别无所求。”
看着楚可揉着膝盖一拐一拐的背影，知辰摇头叹息，可怜了她的一片真心。背过知辰，楚可那张娇好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诡笑：原来，我也只是猜测，没想到竟是真的。知辰将军亲自承认了就好，这样，事情就好办多了！
从水神殿到月老殿，要经过一段窄而曲折的青石板路。小路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湖，倒映着另一侧耸立的群山。天空的云层层叠叠，像一朵巨大的菊花放射出无穷多细长而卷曲的花瓣。
楚可边走边想，幸而平日里对月老恭恭敬敬，在他老人家那里混了个脸熟，要不然今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从青石板路的尽头转个弯，再踏上几层云阶往前走一会儿，月老殿便到了。天界的大部分宫殿为了彰显尊贵都以金色为主色调，只有月老殿一片夺目的红，红砖红瓦，连整个外观设计看上去都是一个大大的“囍”字，任是感觉再迟钝的人，隔得远远地都能感受到它的喜庆。
月老殿内一片繁忙景象，不仅所有的小仙官小仙女都在忙着做红线，就连额头上有个月牙，白花花的胡子长得拖到地上的月老大人也不例外。
“月老大人这么忙，我是不是来得不巧了？”素可的声音甜得像一块牛奶糖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水神殿里的楚可吗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？”月老永远都笑眯眯的，没有一点儿架子，对谁都和蔼可亲，“人间不是快春节了嘛，每年这个时候，结婚的人最多，也是月老殿最忙的时候，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，也得帮忙赶工。”
看月老一会儿捊捊胡子，一会用捊捊红线，以防胡子和红线缠在一起，楚可赶紧上前帮月老整理手中的一大团红线：“我来向月老大人求一条红线。”
“是求给自己，还是求给别人呐？”
月老一句话问得楚可红了脸：“我年纪还小，还用不着这个啦！我是来替水神大人和知辰将军求红线的。”
“哦？是吗，好好好！”月老一连说了好多个好，“素心和知辰那可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，自从天界改了政策，愿意下凡的神仙可以自由恋爱，我这月老殿比起先前，就忙上加忙喽！”月老那句“天造地设的一对”，让楚可的心像是被蜜蜂扎了一下，生生地肿痛起来。
“呐，墙角那个玉架子上有几排红线，是天界神仙专用，你去帮他们挑一个吧！”
待楚可看时，那些红线有的粗、有的细、有的长、有的短，有的看上去跟一条普普通通的毛线没什么区别，有的编织得复杂而繁琐，花样百出。楚可挑了一条最粗、最长、最复杂的红线拿给月老看：“月老大人，您看这个可以吗？”
月老哈哈大笑：“你是不是觉得越是这样的红线，牵出来的姻缘才越结实？你错了，哈哈，它们的功效都是一样的，只是款式不同罢了，为了满足神仙们不同层次的审美。如果是我，我就挑那最短最细的，简约而不简单。”
被月老这么一说，楚可很想重新选一条，又有点儿不好意思。
“来来来，教你怎么用，记好了哈！”月老笑眯眯地看着素可，“呐，男左女右，要分别系在他们的小拇指上。你只需要这样一绕，一系，一吹，红线就看不见了，它自带隐藏功能。要不然两个人的手上系着红线，走路容易摔倒是不是？哦，差点忘了，系红线时还需要一句咒语‘只缘感君一回顾，使我思君朝与暮’。”
“月老大人，您这根红线，不管给哪两个人用，都可以让他们在一起？这么厉害？”楚可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，把意思说明白了没有。
“那是自然！怎么，你不相信老朽的红线？”看来，月老对自家产品很是骄傲。
其实，楚可刚才那句话的是重点是“不管给哪两个人用”，楚可真是既希望又害怕月老听出她话背后的意思。万一月老猜出她的红线不是为了素心和知辰拿的，他还肯送给她吗？
“当然相信，谢谢月老大人。”楚可一溜烟地跑了。
月老看着楚可的背影笑：“这个调皮的丫头！”
从月老殿出来，楚可一路小跑着直接去了知辰的将军府。将军府建在一棵无比高大的神树下，根据树根的自由伸展而设计得夺巧天工，简直能拿天界的最佳建筑奖。
“知辰将军，知辰将军！”楚可推开门，看见知辰将军的家里一院子的树影和月光，知辰将军正在院子中央练剑，一招一势，嗖嗖生风。
“楚可，你怎么来啦？”知辰做了收势，无比帅气地将利剑插入剑鞘中。
楚可喘息未定地说道：“水神大人在重生台等你，要我喊将军快点过去。”
“是吗？素心说我们月圆之日再下凡为人，今天农历十二，还有三天。怎么，计划有变吗？”
“计划跟不上变化啦！”楚可满脸焦急的神色，“水神大人说，天帝新任命的水神还未到任，怕天帝临时又要她去执行任务，那时，你们下凡的计划就又要推迟了，不如提前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开始新的生活了。”
“那，月老的红线拿到了吗？”
“拿了拿了……快走吧，别让水神大人等急了。”
“哦，戒指。我说过要给素心一个戒指，我要找找。”
“到了凡间，你们转世为人，就算拿了戒指也会不知去向吧？”
“那也是，是我糊涂了，走吧……”
重生台，天界神仙转世为人的地方。知辰随着楚可登上了重生台一百零八级的云阶，却未见到素心的影子，一时有些慌张：“素心呢？你不是说，她早就在这里了吗？”
“水神大人也许是等了太久，所以先跳下去了吧。素心大人说，如果你来了见不到她，直接跳下去就是，她会在下面等你。月老的红线可以无限伸缩，一头在水神大人手上，一头在我这里，快来系上吧。”楚可晃了晃手中的红线。
在知辰向下飘的身影被云遮得完全看不到之后，楚可将红线的另一端系在自己右手的小拇指，闭上眼睛从重生台跳了下去，自化为人形后，她从未如此这般幸福过。
……
“等我去向月老要红线时，月老告诉我，两天前，楚可已替我和知辰把红线拿走了。
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我，跌跌撞撞地跑到将军府，才发现将军府早已消失不见，我只在那棵神树下找到一枚戒指。
楚可还留了一封信给我：
姐姐，感谢你的救命之恩。虽然我名义上只是你的侍女，不过我知道，事实上你一直拿我当妹妹看待。但，无论无何，我爱知辰比你多得多，可惜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你。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得到他的爱，对不起，……
我将那封信撕得粉碎，即便这样，也不会比我的心更碎。天界所有的朋友都以为是知辰抛弃了我。
后来，我向天帝申请离开天界来到盐水。一来天界已是伤心地，二来许多年前，我和知辰一起来过这里……”
25年了，素心终于将当年的一切和盘托出……
“当年的知辰将军和楚可，就是现在的巴族族长务相和碧月？”阿盐瞪大了眼睛。
“恩。”素心点头。
“你对楚可有救命之恩，那她不是恩将仇报吗？太可恨了……”阿盐咬牙切齿。
“罢了，”将一直不敢提起的往事说出来之后，素心心里仿佛轻松了许多：“让往事都随风去吧……”
话虽说得轻描淡写，但心里的痛只有自己知道。从钟离山回来不到一个月，素心便病了，瘦得像个纸片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