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烟云(6)

    三千年前，我是一只小老鼠，就住在你现在住的地方。只是，那时那儿还不是大山，而是一片平原。

    平原上有个村庄，我出生在一个农夫的家里。妈妈生了我，但并不养我，当然我没有怪她的意思，这只是自然规律罢了。自然界的动物分两种，一种是妈妈一次只生一两个孩子，精心养育，比如狮子。一种是妈妈一次可以生很多个孩子，不养育，任孩子自生自灭，比如老鼠还有蟑螂。

    暮雨正听得入迷，烟云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屋子里一时很静，静得能听见大雪从树枝上扑簌簌落下的声音。

    红泥小火炉里的火光映照着烟云，烟云的脸也红扑扑的。

    继续啊，暮雨催促道。

    因为没有妈妈管，有一次我饿极了，就溜出窝偷吃的，没想到却被人逮了个正着，差点被棍棒打死，是一个小男孩央求了他的爸爸，救了我。后来，小男孩发现了我住的地方，还偷偷给我送过吃的，我很感激，因为那个年代正闹饥荒，小男孩自己也经常饿肚子。

    为了不再给小男孩增加负担，我发誓从此饮花露、食野果，不再吃一粒粮食。我做到了。但我没想到，这正是修行的第一步，所以，我的修行之路算是误打误撞开始的。

    蛇、狐狸修行一千年就可以拥有人形。而我，修行一千年只修成了鼠面人身，想要拥有人形，还要再通过一层考验：人类的亲吻。而且只能邀请人类一次，若失败，就变回老鼠，再无修行机会。

    考验看起来其实很简单，事实上却很难。不仅大部分老鼠不愿意邀请人类亲吻，因为放不下心中的仇恨；大部分人类更不愿亲吻老鼠，因为内心的偏见。

    所以，我用了两千年的时间才终于鼓起勇气。这两千年里，当年的小男孩无数次转世，成为了今天的你。因为你的成全，我成为了今天的我。

    暮雨内心感叹：原来是这样！但表面上只对烟云淡然一笑。在暮雨心里，这是一场谈话的盛宴，虽然他自己连话都没有说几句，但这场谈话确实拉近了他和烟云之间的心理距离。他和烟云不再是陌生人了，他们有着三千年缘份。

    和烟云在一起的三天里，暮雨不仅感受过春暖花开，白雪皑皑，也感受过夏日黄昏的微风，看过秋日皎洁的明月。他的时间意识已经完全混乱，幸而烟云还有另一只表，指示着正常的时间。